让儿童站在课堂正中央

来源:中国教师 作者:夏莉娣

 

         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滨江小学   夏莉娣
 
今天，我们要学习的是第六课，谁来读一下课题？
读了这个课题，你们有些什么疑问呢？
在学习课文之前，我们先来看一下本课的生字吧，请看大屏幕，谁来读一读？
关于这些生字词语，你们有什么要向大家提醒的吗？
……
没错，这是一堂语文课。
不同的是，这堂课是由学生执教的。
期初，在班上宣布了“小老师”的活动后，孩子们便积极响应，争相报名。他们成立合作伙伴，搜集来厚厚的资料，制作出长长的灯片，设计好上课的步骤并且进行分工。于是，你便看到了开头的一幕。
那么，台下同学是什么表现呢？你大概可以想见——因为新奇而充满期待，因为民主而互动开放。当然，也因为我有更多时间关注他们，提醒他们，课堂也因此显得格外凝心静气。
目睹着台上孩子的自信满满，目睹着台下孩子的兴味盎然，一时间，我也莫名激动起来：儿童到底是有多大潜能！你给他一方舞台，他何以能还你如此多奇迹！当“儿童立场”的观点不断被提及，当我们努力从“教学”走向“让学”，此时此刻，我们的儿童不就站在了课堂的正中央！
儿童，站在了课堂正中央，真的是吗？
十一月份，有幸聆听了台湾李玉贵老师的课和报告，随后又观看了窦桂梅老师的课，在被她们的课堂深深震撼的同时，也开始更为慎重地审视起自己的课堂，审视起原先的“儿童观”来。
让课堂充满生长的气息
以窦老师执教的安徒生童话《皇帝的新装》为例。课上，窦老师先让学生借助课前的“先学单”提出不懂的问题，继而逐步引导学生概括出故事里那个小男孩以及其他大人们的特点。接着，窦老师又请学生以四人小组合作的方式，完成一份“共学单”，就大人们的表现去研究他们各自迷失的原因。随着学生的交流，窦老师不断将他们的思考引向深处：在这些大人们所犯的种种可笑的谬误里，谁是第一责任人？皇帝爱美有错吗？那么到底是什么错了？学生也不断陷入沉思又不断豁然明白：原来，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第一责任人；原来，人云亦云，也会成为事件的帮凶；原来，当爱好变成癖好，甚至是怪癖时，就不再是正常的爱美了。如此这般，孩子们在课堂上共同讨论，投入朗读，动情演绎，直至最后，台上学生台下老师一起沉浸在那句“该怎样回到事情本身不就是我们一生需要追寻的问题”的哲学追问里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。带着“延学单”（离开课堂，我的疑问是……），孩子们徐徐离开课堂。
试想，如果这堂课没有窦老师的一再追问直至事件的核心，如果这堂课没有窦老师的潜疏暗导提升思维的高度，孩子们会获得些什么？会再次温习一下这个早已谙熟的内容，会演绎一下这个故事生动的情节，会极其容易地得出那个“做人一定要诚实”的道理。课堂也能生动活泼，也能书声琅琅，也能行云流水，只是，这样的一番“过场戏”意义何在？生长何在？
想到这儿，我恍然明白，让儿童站在课堂正中央，不在于儿童是坐着还是站着，是在听还是在讲；在于的是，通过这堂课，孩子们是否得到了提升，是否像小树沐浴阳光一般悄然拔节，是否像探索险境一般拥有了那份柳暗花明的满足与喜悦。显然，要实现这样的目标，教师的引领角色一定是无法替代的。
那么，回到一开始的话题，请几个学生来上课固然让他们得到了能力的锻炼，也给课堂带来了新鲜的气息，可是，摒弃这些而言，得到实践机会的毕竟只是班内的极少数，而由“小老师”组织的课堂，无论如何，一定会更加低效。归根结底，当我将原先的意图层层剥离，不得不承认，这样的所谓“儿童立场”下的课堂更多追求的是外在的形式，是一种华而不实的表象。
什么是一堂课最重要的东西？程红兵校长的观点是“思维流量”——多数时候，这堂课有多少思维流量，即是不是把孩子思维激活，去思考有价值有意思的问题，决定了它是不是一堂真正的好课。至于课堂是否翻转，老师讲了10分钟还是20分钟，都不是关键。“这种课的目的是什么呢？就是学生12年下来，他不是带着答案走出校门，而是学会了思考，具备了创新思维。”
给学生一间润泽的教室
佐藤学的《静悄悄的革命》提倡“润泽的教室”。“润泽”这个词表示的是湿润程度，也可以说它表示了那种安心的、无拘无束的、轻柔滋润肌肤的感觉。简而言之，“润泽”其实就是有一种安全的氛围，师生之间形成了信赖的关系。“润泽的教室”给人的感觉是教室里的每个人的呼吸和其节律都是那么柔和。在“润泽的教室”里，教师和学生都不受“主体性”神话的束缚，大家安心地、轻松自如地构筑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，构筑着一种基本的信赖关系，在这种关系中，即使耸耸肩膀，拿不出自己的意见来，每个人的存在也能够得到大家自觉的尊重，得到承认。孩子们需要“润泽”的教室，喜欢“润泽”的教室，如果教师缺乏温柔之心，有些孩子可能从一年级起就开始恐惧、厌恶学校。
 11月24日，有幸聆听台湾台北国语实验小学语文专科教师李玉贵老师的《有什么好笑》。这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，四年级学生静静读着，一节课，几乎没教学。课中，花五分钟整理角色与情节发展。接着，让学生聊着彼此的发现，将彼此的发现归类与分类。最后写一下，这个作者费这些笔墨，究竟想说什么？
看看李玉贵老师的课堂，不正是这样一种“润泽的课堂”吗？没有小手如林，没有笑语喧哗，没有兴奋得摩拳擦掌，但课堂上学生不断地忙碌，一会儿读，一会儿写，一会儿剪，一会儿贴，在书上贴、在黑板上贴，在纸上贴，每个孩子都沉浸在阅读和思考所带来的挑战与快乐中，每个孩子都很安心，很安静，很安全。静悄悄的课堂中，思维却没有一刻停下过。李玉贵带着孩子们在登山，在不知不觉中登上了顶峰。这样的课堂，让我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三个词：增长，走远，向上！
随后，李玉贵老师的讲座让我明白“润泽的课堂”是柔软的，课堂就是柔软的智慧，柔软的课堂才是最美的课堂。“柔软”这个词，它包含着细腻、温柔、坚韧。与老松的厚重、坚忍、成熟相比，竹子显得那样纤细、轻柔、稚嫩，然而正是这貌似弱不禁风的竹子却能笑傲风雪，悠然自得。让孩子柔韧地成长，这是一个永远的话题。“润泽的课堂”要能让孩子体验到关怀、慈爱、善良，要给每一个孩子机会。
当然，课堂本身，就好比一个教师的作品，是一个教师全部人格的总和。一个教师，对学生的一句评价，对某个教学环节的处理，引用到的一段话、一个人，或者充沛，或者淡定的情绪表达……他在课堂上的一切言行、情感、态度，其实都和他自己的人生经验、性情品质、价值取向息息相关。可以说，一个教师的教学境界，就是他自己整个人格世界的反映。课堂是有生命的，为师授业最重要的应该是丰富并锤炼自己的生命。如何让儿童真正站在课堂的正中央，需要我们的不懈思考与尝试。